書名：《凡妮莎的妻子》
作者：茱迪·皮考特
譯者：蘇瑩文
出版社：台灣商務印書館
出版年份：2012年
我很喜歡茱迪·皮考特的小說（雖然我並未全部讀完），因為她的小說總會引領讀者思考某一些人生議題和道德衝突。2012年出版的《凡妮莎的妻子》便是以這幾年在很多國家引起熱烈討論的同志課題為主軸，並論及不孕、胚胎的定義與音樂治療。
中文書名一看便知該書有關同志，不過我比較喜歡原文書名Sing You Home，較有詩意，也點出了音樂在該書中的分量。我想作者也是想要帶出“什麼是家”，而這與性別無關，無論異性或同性，組成家的是“愛”和“相知”。
這個故事從一對不孕的夫妻麥克斯和柔伊在歷經幾年的努力後仍失敗展開敘述，之後曾相愛的兩人無法相伴走下去而發展出不同的人生。麥克斯從宗教中找到肯定，而柔伊遇到了和她過下半輩子的伴侶，看起來應該是兩人在悲傷後都有了快樂結局。可是，柔伊的新伴侶是凡妮莎，她們想用柔伊在前段婚姻中培養的胚胎生養孩子；偏偏麥克斯所信的是原教旨主義的教會，而她們要使用這些胚胎則需要經過他的同意。在麥克斯感到困擾而去找牧師商量後，這件事再也不是他們三人之間的私事了。在教會的介入之下，同志家庭和所謂的傳統家庭的攻防戰在法庭內外爆發。這樣的發展是他們三人都不想要的。
《凡妮莎的妻子》和我之前讀過的幾本茱迪·皮考特的小說有著同樣的結構——由不同的角色以第一人稱來說故事，提供讀者不同的角度去看待同一件事。這樣既可深入挖掘主要人物——柔伊、麥克斯和凡妮莎的心理變化，也能從感性的角度去感染讀者。同時，該書也有茱迪·皮考特的小說幾乎都有的法庭交互盤問情節。或許這樣的寫法方便作者提出論據，又不會顯得刻意生硬。我認為是還不錯，可讓讀者直接看到理性的論述。但是，如果每一本都套用相似的模式則容易讓人覺得悶，這也是為何我在讀了《換心》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看茱迪·皮考特的作品。
這本書給我的感覺是複雜的，傷感、感動窩心和憤怒交織。柔伊和凡妮莎兩人的互動讓我感動，我也好想有像凡妮莎這樣的人生伴侶——溫柔體貼卻又平等相待。在得知親密的人是同志（若真要標籤，柔伊應是雙性戀者或泛性戀者）之後，書中角色的反應各異。麥克斯無法接受柔伊愛上女性，那讓他懷疑自己和柔伊的感情是否虛假，如果那是真的，則和同性相愛的柔伊應該是被蒙蔽的。他認為柔伊需要被拯救（他的教會也是這樣認為的）——這樣的想法讓人火大！真是自大啊，把自己放在比別人高的位置來批判別人，就因為別人和自己不一樣。凡妮莎的母親也無法接受自己的女兒是同志，至死也不曾改變想法，在凡妮莎的心中留下遺憾和傷痕。接受柔伊音樂治療的少女露西，因家人無法接受真實的自己而產生自殺傾向。雖然書中並未明言，但不難揣摩出露西也是同志。
他們反映了歧視者的想法和帶來的傷害。另一方面，柔伊的母親黛拉則表現出對同志的友善。雖然她一開始得知女兒和女人相戀時覺得訝異，卻立刻就接受了，並說了一段讓我感動萬分的話：
“我只是積極支持柔伊。如果妳說妳是素食者，我不會就此不吃肉，但是我會為妳爭取不吃肉的權利。如果妳說妳要當修女，我沒辦法承諾我一定會受洗，但是我會去讀聖經，如此一來，我才能和妳討論。”
這位偉大的母親無論在柔伊的婚禮籌備中，還是柔伊、凡妮莎面對宗教組織的攻擊時，都予以她們積極的支持。相較於人權律師安琪拉從理性角度出發，提出論證，反駁歧視言論，以此來說服讀者，黛拉則是從感性的角度去感動讀者。對於同志伴侶是否不適合生養孩子，黛拉也說了讓我感動的話：
“不管別人怎麼說，家庭都不是架構在性別之上，而是愛，你不需要一個母親和父親，你甚至不一定需要一雙家長，你需要的是一個支持你的人。”
雖然我早已猜測作者應該不會寫出悲傷的結局，但結局還是讓我覺得挺意外的。影響法庭判決結果的不是法庭上光明正大的爭鋒相對，卻是一些口說大愛的人使骯髒手段來奪取勝利。真是真實的諷刺，不能不讓我想到台灣那些扭曲資料、散播謠言的聯盟。只是，勝利的果實未必就真的屬於他們。
看完此書，我雖然覺得欣喜，但還是有些失落。故事的發展結束得太倉促了，我認為有些事情沒交代清楚。或許有些讀者會覺得保留想像空間比較好，可是我無法停止擔憂——敏感脆弱的露西被牧師繼父逼迫做假指證後會有怎樣的遭遇？
茱迪·皮考特聲稱《凡妮莎的妻子》是她（截至當時）在美國最受爭議的作品。這句是很好的宣傳口號，但我覺得對於個別讀者而言，它未必會比作者其它作品帶給你更大的震撼。由於作者的這聲明，加上之前讀過的幾本小說給我帶來的震撼，還有那些推薦序都讓我對《凡妮莎的妻子》有很大的期待。不過，看完之後，我認為它遠不及《換心》和《姊姊的守護者》給我帶來的震撼。
或許是這兩年來我看了不少有關同志課題的爭辯以及一些同志分享的親身經歷，而那些議論性質的文章或書都比這本小說討論得深。我不敢說自己非常了解同志課題，但還是有一些基本的認識。相反的，茱迪·皮考特其它作品所表現的主題，反而是那時候的我不曾認真探討過的。所以，《凡妮莎的妻子》對個別讀者所帶來的衝擊與爭議應該是因人而異。但拋開這一點，這本小說確實寫得不錯，也值得肯定。
PS:作者和她的音樂人朋友為這部小說的每一章節都譜寫了一首歌，雖然中文譯本沒附贈音樂光碟，但讀者可上官網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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